烏蘭巴托歷險記

6月28日 晴 31度

行李打包好就如上的往機場出發。這是一個既期待又興奮的旅行，遠征烏蘭巴托在大草原上的單車騎行，算是一個近期生活中的一個希望完成的指標，也是希望外出來個深呼吸和深思。

飛行時間大概是四個多小時，烏蘭巴托算是見過一個比較簡陋的國際機場，始終跟一個大城市的規模比例，還是有一段距離。烏蘭巴托相信應該也是正在急速發展為現化的大都市。 到達烏蘭巴托已經是下午四時多了，太陽還是高高的掛在天空上像是中午的時間。由機場到酒店車程只有20多公里，可是碰巧放工時間，交通也是非常擠擁的，足足花了將近兩小時才到酒店。晚上九點半太陽才準備下山，這也算是北方城市的一種特色。蒙古國七月的太陽己經是非常的狠毒，紫外線的強度真是不能小看，白天都會達到30度，晚上就會降至20度下，日夜溫差也將近十多度之多，但2-3個月後就會進入漫天白雪寒冬了。

晚上七點鐘的時候

很可愛的俄羅斯製造的麵包支援車 騎單車旅行對我而言是一個較為陌生經歷，晚宿滿天星空下的蒙古包，聽着馬頭琴再大口大口豪邁地咬着塊塊的大肉，每天草原上騎行數十公里，沿途慢慢欣賞各個路段的風光美景，尤其是在一望無際的北國大草原上，當中包括要應付陌生的路況，還可能要提防牛羊馬突然而來的衝撞，不過當然這可能性也不高，一般而言牠們是懶得理你，因為都很忙，吃吃吃草。

所以單車都組裝好就出發了，今天第一天，算是熱身目標是50公里左右。

沿途是騎在碎石沙土路上，沿途兩旁是一片的綠油油的草地，隨時可見到遠遠近近成群的羊群，看似應該像是綿羊，我很希望描述牠們是一群群白白胖胖的綿羊，但看著卻是灰灰的綿羊。好吧！我已經盡量把你們拍成白色的了。

單車就沿着被其他車子的輪子壓出的沙石路上，向不知明的目的地前進前進用力地前進！不是開玩笑，真的要很用力的得着前進，變速系統絕對是必須和功不可沒的，想想在乾燥的沙灘上騎單車，輪胎像是被吸住似的，就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感覺，另外絕對絕對絕對不能使用前剎車，尤其是在下坡，在下坡轉彎時的，但用適當的速度再加上輕點後剎車就會有漂移的效果，要掌控好效果也不是容易，畢竟是多年沒有玩過DH越野單車了！還是要多花幾分鐘時間來適應車子的性能狀況。

草原上的風景絕對是純正的，包括空氣，天氣，視野。試想當年成吉思汗帶領整個族群在草原上馳騁。

一時的粗心，總是會有帶來一些不好的結果，過去也雖有不少的大意漏子，也帶給自己不少不的麻煩，經驗告訴我們什麼是不以避什麼是能躲的，當然偏向虎山行要找死，別人也是拉不住的，也是不會拉你的，誰知你要那個時候跳進土坑自埋呢! 所以建議真心找死的人就別在人多的大樓當衆跳樓，被人勸回或是壓到無辜人群就不好了。 大約騎到了20多公里處時在一個山丘下休息後，大家補水後馬上再出發，但後來者就不能休息太久了，也算是騎的快的車手福利了；再下來就要向第一個大草原上的午餐點出發了，居然是有其待著有什麼的大餐等著吃呢。聽說是有雞腿大餐。 今天要騎的路基本上都是上上上再下然後再上上上上再下再上上上的向上而行的，全程預算是50多公里左右的熱身路程，應該算是沒什麼難度的行程。由山腳用力的爬到了山頂後，環顧四周，視野無阻。不知道成吉思汗是不是當年就像這樣的坐在四蹄馬背上，站在山頂遠眺四方，再而南征北戰，稱霸大半個地球呢！對，今天我也坐在這二輪單車上欣賞草原藍天白雲，牛羊成群低頭吃草的美景。

也發呆久了要馬上跟上車隊前行，下來一段路看似主要是下坡的路段，相對也覺得比較輕鬆點。這段路發現比較有個特別的狀況，碎砂石路是V形的構造，就是中間下陷的比較深點，所以必須順著地形而行，如果要換線轉路就要先把前輪駛出原路，但後輪如果未能及時同時離開，或是速度不夠，就會大有可能出現擺尾，引致單車整體平衡度降低或不隱。 對！沒錯，剛剛這一堆的想法，其實是一個騎單車時平衝的常識，但是事發後短短的1-2秒之間飛快而過後再下決定的事情時，這就是所謂的決定性的一刻，來決定你要走的路。 但再下來的時間更短，所以可能只有在短短的1/3秒間，要決定用那種方法，那個部位著落以減低最大的傷害！ 方案有三個： 1. 用帶著安全帽的頭著地，但有可能傷到頸椎，會不會因此而半身癱瘓？ 2. 背部著地，接觸面最大，撞力平均分散，可惜沒有虎背熊腰，脊椎有可能重創；後果嚴重。 3. 左肩碰地法；雖然左臂肉不厚，但沒有要害在四周，應該較為理想的接觸點； 1/3秒的思考，伴隨著一連串的空中向前傾帶側身360度乘以N次轉體的翻滾動作（巴啦巴啦稀哩嘩啦下刪50000個髒話字），再自然落體，雖然我不是在火星，但是我卻成功地讓左肩重重地撞了地球一下，聽到身體回報的幾下咔啦的聲音，然後再往下向前在不知是草地還在砂地上滑動5-6-7-8米後，終於停下來了，然後就應該平躺在草地上，再然後沒有聽到什麼了，也看不到什麼了，真的好安靜好安靜，隱隱約約中感到一些熟悉而久違的面孔在我眼前閃過，但是你肯定是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的！良久（其實不知多久後）到再掙開眼睛除了幾個人圍著我不敢碰我之外，就感到刺眼的陽光直照在臉上和陣陣青草香氣伴著泥土的氣息，真的很有存在感，太陽光果然夠毒。 這一刻，除了看到人和白雲在藍天上輕飄飄的漂着時，卻更多的是看到佈滿了閃爍黑色的星星，佔據了其餘視野的空間，頓時深呼吸卻有點困難，頭皮更是有點發麻似的，不禁慶幸我還有活著感覺，馬上啓動身體內置掃描系統檢查各部位。除了滿眼閃爍的星星之外，再加左邊胸肺部受壓後非常之痛，想像是給拳擊手重擊後似的，更不能吸大口氣，呼吸之間帶來的疼痛，是一種內而外的鬱悶性的痛；另外，還有左肩膀跟手臂關節處像脫臼似的劇痛之外，應該暫時沒有其他功能上出問題了，幸好是手指手臂還可以活動，覺得手臂部分的骨頭應該沒有折斷，只是不自覺地無力到抬不起手臂，要用右手輕輕的移正左臂，再側身借力才能坐起來，但也沒有多大的困難，只是除了痛之外還是痛。每個小小的動作後帶來的就是一陣陣的劇痛而已，身旁的戰友們才為我活著而鬆了口氣。但是站起來還是有相當的困難，突然發現全身早己不停的流著大汗，也不知道是熱汗還是冷汗，反正此刻全身都已經濕透了。 支援車這時也開到了我旁邊停下來，但現場並沒有醫護人員下，所以只能憑當時個人的經驗來檢查傷勢的狀況，其實想着也應該今天不能在再騎車，一直懷疑左肩的關節是脫臼了，也不可能用單手控制單車繼續騎完剩下的20多公里。 也不用多考慮只好登上了支援車，先到下個集合地點再打算下來的安排。 當車子開出2秒鐘後，我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非常後悔登上這台俄製的麵包支援車，對於一個像我這樣的傷患，車子馳騁在坑坑洞洞大波浪紋的草原上，如果不是雙手抓緊車子上的任何固定的物體時，你的身體會隨着車子左拋右撞上下跳動，絕對是比騎在馬背上更刺激N倍，每秒間都是心肺互撞的痛，冷汗流出的速度全開，簡直是全身帶著汗水，一屁股坐在乾涸的水盆內但卻是充滿水的感覺！ 啊～～～啊～～～護士姐姐，有沒有可能賜給我一粒止痛藥啊！沒護士啊！！！ 疼啊我！ 這疼。。。就像把我從過去到昨天為止，所有靈魂和肉體大大小小的痛苦，一齊打包起來，同時間在這一刻全部一湧而出，一陣陣地湧出，讓我重新再經歷一次。 天長地久有時盡，痛楚簫咽無時了。但我只是想說的，這點痛苦只是個開始，更精彩的痛還在後頭！ 在集合點忍著痛楚難耐的最後一刻就做了無奈的決定，不然再下來的幾天路程基本上都在坐支援車內，看著大伙快快慢慢的在草原上奔馳著，想想都難過非常，加上傷勢開始變的不像是肩膀脫臼的樣子，接受適當的治療，應該是需要而正確的決定。假期也隨著剛剛的一摔而完結，真的是留下了一生的遺憾！ 傳說中的雞腿餐，也吃上了！ 重點：除了膠具用品回收，其他不要的，都可以留在草原上，自然處理！在草原上草草地吃過雞腿午餐後，跟大會討論過後，就決定派遣一輛支援車和一位領航員陪同我回去市區就醫。由集合便離開草原到達公路的路程距離大概有二十多公里，再由鐵木真的巨像到達烏蘭巴托市區大約有50公里，共70多公里。 只有20多公里的路，正常開車的速度怎麼慢也只要半小時就可以到公路，可是這台可愛的麵包車在草原上左穿右插閃避坑坑洞洞的同時，像是化身為一部俄制T-90戰車，在戰場上橫沖直撞地運送傷患，在這是一片看似平坦的草原上，其實寸寸草地下都是隱藏著大大小小的坑洞，一個不小心可能隨時直達地心。聽着發動機有規律的轟鳴聲，沒有導航，一如既往只是參考前人車子行過的輪胎痕跡，像是地圖都印在師傅的腦中，完全是隨心所欲去前進前進再前進。 每一下崎嶇不平帶來的震動，對於身體受創的我，轉換成一下一下的陣痛，以左肩鎖骨和側胸為中心，一直向四方八面擴散到全身。 車子每一下的震顫，都像是一個個死死撞擊，被身體全部接收下來後，再由左上邊身體反映出來！這種像是無止境的陣痛，不，是要無窮中加1（數學內這是個神奇的邏輯）！心中的陽光早已經被萬馬奔騰似又帶雷霆氣勢的閃電摧毁後，再讓無數的草泥馬從傷口上踏過，那源源不絕之勢的痛楚如黃河江水那般的愛護和滋潤著炎黃子孫。（請把愛換成”痛”字，再刪3萬個”痛”字另2萬個”哎喲”。）為了不讓身子360度全方位的自由失控的自動滾動，我只能用剩下的右手用盡方法，使盡全力，抓緊車身的橫杆，想著太使力會不會給右手也來個臂膀脫臼，但實在是沒辦法，只好盡力做好吧！但是上下跳躍就真的只好另想辦法，能做的，只能用雙腳蹬著前方，再背貼緊椅背，在半蹲半坐地依著路況上下移動，像把自己當成一條彈簧上下跳動，這也是我唯一可以減少因上下的動作而帶來的痛楚，還好穿著騎行裝加一身汗水在背上滋潤著，沒有讓背部皮膚磨破，不然又多一傷痕了。看來辦法總比困難多果然是對的。 經過了短短的20公里的草原慢馳，像是踏過了千里雲和月似地回來，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前後不到半天時間，已經經歷了千山萬水，穿越了人間、天堂與地獄之間，看到重回人間，苦應該快盡了，但甘應該還早，因為前面尚有幾千公里的路要走！ 再來的四五十公里的路，戰車終於開始能開快點了，但路況不佳，除了大量減少上下跳動外，顛簸依舊，可幸的是將近半廢加已發麻的右手，終於可以慢慢休息回血為再戰江湖的準備了！ 怎麼突然覺得來時的同一條路，回去時感覺上應該比較快的，但時間過得卻特別漫長，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像是開了6-7多小時之久，再加上準備下班，進到市區後更是走走停停的開始塞車了。最後在市區折騰了個多小時才到SOS國際緊急救援醫院。（https://www.internationalsos.com)

原來這也是給外國人專用的一家國際性的醫院，很多保險公司都有關聯的機構，所以一眼看來似乎就是價值不菲的樣子，也理不了太多了，修理好傷勢再說，反正回去慢慢算保險好了。 果然是好兄弟，左手讓右手扶著，雙腿微抖步履蹣跚的下車步進了醫院。簡單登記後，選了個美國來的幽默醫生，看著我這土灰又白的傷患死人臉，還介紹這醫院只有義腿沒有義臂配！我⋯⋯我又不是楊過！我真的是笑不出聲來啊，大口呼氣都胸膛疼，你這不是在開我玩笑嗎醫生！拍過X光片後在片子尚未出來時，躺在病床上檢查一遍後，他蠻堅定的說這不是脫臼，但肋骨就肯定斷裂了，只是不知斷多少，要等片子出來後再確認症狀！所以先吃止痛藥丸再說！我的臉色當時可能從來沒如此白的發白，不知道是嚇白還是痛白的，反正白白的就是！ 突然發現了有個問題！躺在床上的我，居然坐不起來，這麼簡單的動作，然而變成了一個用盡了可能的方法都辦不到難題！明白到心有餘力不足的這道理！因為只要輕輕的移動身體，暫時剛剛消失去了的痛楚，突然間即時湧現！更別說是把自己由躺著，轉換成坐著或下床離開！這真是太困難了！只好讓自己繼續躺平等止痛藥效發作後再看看情況吧。片子出來後確定了是鎖骨(完全)骨折，胸肋骨第3-4-5根分別斷和裂！慶幸的事是由草原上半滾帶跳而毫無對傷勢處理下的來到醫院，肋骨沒有刺穿胸腔和肺部，也算是個不幸中的大幸，還說我的Charlie’s Angels沒有離開我！這是個什麼的年代了！Charlie’s Angels都是變成阿婆了好不好！不行，你這笑話很好笑也很用心，但我真的不能讓自己太激動，笑真的真的會讓自己很疼！苦笑，暗笑，微笑都可，只要不出聲就行了。 最後醫生給我幾個終極建議： 1. 不要讓自己感冒打噴嚏； 2. 不要吃辣或令自己咳嗽； 3. 不要大笑； 4. 趕快回家醫治； 5. 不建議留下醫治。 6. 可以上飛機 趁天黑前馬上找機票回家，可是直航香港的機票不是天天都有，要2天後而且只有頭等位！我應該不會讓自己孤身在酒店吃2天止痛藥再上飛機，只好聯絡了保險(CEO級的喔)的運送安排，很快就被安排明早06：00專機飛北京再轉機回港，這己是最快的安排了。 回到酒店，一身臭汗，但換不了衣服，更別說如何洗澡，因為怎麼樣的動作都幾乎是會慘痛異常的。足足為這個行動花了2個多小時才把全身弄干淨，也成為有史以來更衣沐浴最久時間的紀錄。整晚完全不能躺在床上，只要躺下胸腔肋骨直接被地心引力下壓而痛到不能動，也不敢動，怕一下刺穿了什麼我就可能陳屍房內，非要等到發臭後才被人發現一具乾屍了。想想都好怕。最後就只好坐靠在椅子上等到3：30有車來接我到機場，醫療專機早上6：00左右到了就起飛。有保險的感覺讓我有少許的安慰。 早上3：30分，轉車準時出現在酒店門口，剩下輕便的行李就被提到車上去；前天來的時候，大巴跑了兩個多小時的路程，在這清晨時分，只跑了二十分鐘就到達機場。機場直接由醫護人員守候，簡單的過了海關後就直接登機了。來去匆匆的我，在烏蘭巴托停留了兩天不到，在草原上騎行了兩小時半單車，就結束了整個旅程，感到遺憾非常；留得青山在，那怕沒柴燒。 回到香港後，就直接進入醫院留醫，幸好回來的途中，並沒有令傷勢加重，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經過了兩位骨科醫生合作三四小時的手術後，就把折斷的鎖骨和一塊金屬片用10枚螺絲固定起來，這塊外來物有可能會陪伴我餘生，也留下了一條長接近我18公分的傷痕，但是三個月後將又是一條好漢重生了。 後記：新的單車我已經買好了，在哪裏跌倒，就在那裏爬回。 TK，很遺憾聽到你的消息，你也重創了2根肋骨。我們下回去環意環法環瑞士，如何？因為我們都活了下來。

出發前與TK的玉照，事發後就不要看了，能活著就很幸福了。

小安子說：师傅，你在一代天骄成吉思汗驰骋过的疆土上也洒了一腔(点)热血也不失为一条有血性的汉子。